只是有感。
我渴望與人事物有連結,因為那是我缺乏或是無感的一個部份,
所以看到別人與人事物有特殊連結總是令我羨慕。
但是真的有連結時,我又是第一個否定並將之剪斷的人。
反反覆覆、矛矛盾盾,我想要無條件的與這個世界連結,
又不能自主的覺得空虛。
任何出自於我的情感,好像都不是我,好像是建構出來的,
一首音樂好不好聽、一部電影好不好看,
我無法回答。
要問問別人的觀感、看看板上的評價,
然後把這些東西拿來當作「自己的感覺」。
對朋友的守則來自於朋友們告訴我「有義氣的兄弟應該怎樣」,
怎麼談一場戀愛來自於我看過的文章,
對媽媽什麼叫做孝順也有四面八方來的守則。
隨心所欲不踰矩,連到「隨心所欲」的程度我都有困難了。
突然沒辦法用任何的連結來確知我在這個物質界的定位,
才發現(其實一直都是),我都是這麼浮浮地活著。
好多東西都不是發自內心,而是我用外界的符號建構出來的「理應如此」。
連與人之間的關係,似乎也是這麼浮浮地,不甚真切。
這回去日本,我看著久沒有相處的家人,和樂融融。
但這看起來也像是個表面的平衡,私底下還有許多怨懟不滿或是深層的黑暗未解決。
掩蓋著這些,我笑嘻嘻地扮演一個好女兒、好姊姊,
嘴巴上講著盡孝道的言語,背地裡做著會令母親傷心的事情。
我弄不清楚我是在乎或不在乎,我不明白我要改變或不改變。
就這麼浮浮地,讓一切在深鎖之下被遺忘,
隔著未能坦承太多事情的隔膜,真正的連結無以構成。
對於朋友,似乎也是如此,
看到朋友的傷痛、他們的過往,我會不顧一切地湧起使命感想要保護,
我不希望摯友痛苦的傷再度被不知情的人揭開,
也不願意青梅竹馬在未準備好的時候就踏入一段會令她難過的感情。
似乎我與他們的連結,就是建立在我內心所想的保護欲中,
當去除掉這一切,我看著他們時,浮浮地,
我不知道可否要求別人對我做什麼,也不知道自己配得被連結。
對於情人,我抓得最緊。
因為我從很小就沒有在家庭中成長,雖然沒有經歷過痛苦的虐待或父母失婚,
但在父親過世前,我就流連於無數個奶媽家中,
從小、到大,從未與人有過極為親密的關係。
於是情人,對我來說就是我的家人。
甚或變相地成為我用來肯定自己的工具。
以及滿足我存在感的指標。
這大概是第一次我感受到我存在於物質世界上。
也因此對於這層關係,有著過於強烈的執著,
失了對方,我就如煙消雲散。
或許潛意識也知道自己過於病態,所以亟欲增加與外界的連結,
我希望自己在別人眼中是無可取代的,當有人可以取代我,
世界就此繃毀。
我用我可憐可悲的知識和技術,在專業領域中贏得讚賞,
在畜主眼中看到的欣慰和崇敬,餵飽了我如無底洞的自卑心理。
動物,需要我、畜主需要我、我的實驗團隊需要我的技術。
但少了這些,我也就不復存在。
(笑)寫到這裡,我發現我根本不該寫與人的關係,
因為我壓根兒不打算跟自己連結,就算心中有此渴望,
我又覺得過於關注自己是件很浪費的事。
因為我不值得被關注。
很矛盾的情結打著轉,
我需要被關注、我不配被關注;
我需要被注視、我不配被注視;
我需要被愛、我不配被愛。
其實在我心中我一直都知道,唯有我願意好好的面對自己、愛自己,
才有可能發展與別人健全的連結。
不然,終其一生,我就是在旁邊欽羨他人的緊密,
怨歎自己的不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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